上面,我用一些读过高中的学生做例子,说明来学堂的孩子并不是人们刻板印象里表现不好的孩子,实在是我的违心之举。其实,不管是读没读过高中的孩子,都是挺好的孩子。
实务学堂只有7条禁止性规约,三年多时间里,我们没有发生过打架斗殴的事。最严重的事情,应该是两个学生在教室里对扔杯子,和在球场上两只「小牛」对吼。
尤其到了年秋季以后,可能学堂也总在搬家,还遇到疫情,大家在一起好好学习、生活的日子,也是珍贵的,这种对吼的冲突,都变少了。
不管是对扔东西,还是对吼,事后,学堂都会组织「复盘」,让所有在场的人说出自己的感受,并让当事方去梳理,事情是怎么发生的,有没有更好的解决方式。
我们学生不多,老师天天和大家生活在一起。有一次,一个学生觉得老师们管太多了,对我发脾气:「我要是在上大学,我抽烟喝酒,肯定没人管我!」
我回他:「哎哟,要是在大学,哪个老师陪你半夜在这聊天哦!」
也补充一句,我们的「校规」,除了说「反对伤害他人(包括肢体上和语言上的伤害)」,也说「提倡保护自己」,「面对任何人给自己造成的任何程度不适,都可以表达自己的不满。遭遇歧视、骚扰、恐吓等,及时与老师、家长、同学等沟通,寻求帮助……」
我想,「不伤害」的原则,只有是相互的、对等的,才会真正被理解和接受。我们学生在这方面做得不错。
过去三年多,不止一个老师给我反馈,实务学堂的学生,似乎特别支持老师们的工作。有时候,老师对自己的教学不够满意,但发现学生们还是在支持自己把课程进行下去。有的学生发现新老师上课紧张,还会鼓励他们说:「老师,你已经很好了。」
在一起学习生活的时间里,学生们可以自己分配宿舍,为宿舍制定规则;可以轮流做饭,照顾彼此的生活;还可以投入很多精力去做助教、卫生监督员、公号编辑等等工作,给老师办婚礼,参与志愿活动;也能站到台前,演讲,分享自己的经历和思考;等等。
真的,都是挺好的孩子。
非常多美好的故事,欢迎大家在我们学堂的公号上去探索。
有「问题」,也并不可怕补充完以上的信息,我想说一个我常常说的观点:有问题,真的也并不可怕的。有时候,「没问题」,反而可能更可怕。
我大概也是因为相信这一点,也常常不忌惮去谈问题。不管是学生有的困难,还是学堂或我有的问题,我都不害怕谈及。
「学习基础薄弱,考不上高中,更不用说大学,或者在原来的职高、高中读不下去;迷茫,不知道去哪、做什么,只能想到去做保安、外卖骑手、流水线工人等……」
我前面提到的这些问题,其实,就是一个普通孩子的普通情况。
最近,有学生告诉我,他的同学去读了大专,在学校安排的地方实习,但做的并不是自己喜欢的事情。「可能毕业以后也不会做和自己专业相关的事。」
「那怎么办?」我问。
「可能宁可去工厂打工。」他回答我。
他想告诉我的是,如果读了大专,也没有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,挺不值得的。
但恐怕,有太多年轻人是像他同学这样的:看似走着正常的道路,但内心迷茫、表情木讷,丢了自我。
有多少人看到这些,并且会采取行动,努力改变这一状况呢?
实务学堂,以及很多想要对此做一些改变的地方,总是会反复谈论现在年轻人面临的这些问题,难道,是因为这些地方聚集了更多「更有问题」的年轻人吗?
我其实不太担心,学堂的孩子被看到「有问题」,只是,我担心,我们和很多人看到的「问题」,是完全不同层次的。
有很多人,是孩子已经「躺平」甚至伤害他人后,才觉知到有问题。而我想说的是,当孩子眼里的光开始暗淡下去,当孩子已经感受到苦闷,遇到具体的学习、生活与工作困难时,就要开始做事情。甚至,最理想的是,这个社会可以改变环境,不要让那么多孩子失去光、感到苦闷。
一个最简单的例子。
我们花很多时间,给学生上心理课,做性教育,不是因为我们的学生已经要做心理治疗了(那样的话,我们会建议并敦促去找心理医生)。我们希望,在这些孩子即将成年或刚刚成年时,就能很好地认识自己的性格特点和婚恋观,并在人格和一些能力上获得成长。未来,遇到生活中的挫折,或者处理亲密关系时,更知道怎么应对。毕竟,这些都会是人生极其重要的课题。
我们看到的问题是,这些孩子可能对自我还没有很好的认知,对如何处理关系、获得更好的生活,还没有很好的认识和准备。ta们的「问题」,是这样的。我们努力在做的,是希望和这些孩子为此做出改变,做好人生的预备功课。
但很多人,说起「问题孩子」时,可能是已经「闯祸」了、要去做「治疗」了的孩子。
我们讲的情况,可能不太相同。
不过,话又说回来,这几年,我接触了非常多的家长和孩子,经常都会陷入一种悲痛甚至绝望之中,因为,真的太多太多孩子,已经几乎被毁了。
「要长成一个正常的孩子,真是太不容易了。」我和同事经常发出这样的感慨。我们的环境,对孩子太不友好了。
有时候,家长来找我们报名,不如说是来找我们做「心理咨询」。但面对一些已经被伤得很深的孩子,我们也无能为力,只好建议ta们去找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或相关的机构。
「非主流」,就有「问题」吗?关于实务学堂是不是专收「问题孩子」,我还有另一个看法,那就是,人们这样的成见,其实与孩子无关,是与我们教育和社会的评价体系有关。
一个孩子,十五六岁,ta应该选择的道路,在大部分人眼里,优先顺序排列,应该如下:
读高中,升大学;
读职中,然后可能读大学(高职、大专);
学一门技术或手艺,通过参加职业培训或做学徒的方式;
自谋生路,打工,或以其他方式;
……
这个排序的内在法则,是「学历优先」。学而优则继续学,这是主流。就好比一个「漏斗」,主流是要从漏斗里漏出来,成为少量的优胜者。如果没有取得好的学历,没从漏斗里漏出来的,都不会是好的。
很多时候,人的逻辑就是这样,非主流的,就是不好的。
正好,最近有一位教育同仁,给我发来信息,问我该如何向别人介绍「非学历教育」。他发现,别人给「非学历教育」下的定义是:「给不了毕业证」,且「比传统教育差一些但门槛更浅」的教育。
所以,大概率,不只是来实务学堂的孩子,很多没在常规、主流教育体系里的孩子,都会被认为是「问题孩子」。
但一个社会,怎么可以是一个漏斗形状的?
它应该四通八达,留给人很多不同的选择。要不,为什么我们一说起某个历史时期很繁荣,就说那时候「百花齐放」、「灿若星辰」呢?
学历是一种筛选机制,但如果它把整个社会塑造得围着它转,许多人就都会卡在漏斗里,感慨:「人生的路啊,怎么越走越窄了呢?」
去年疫情期间,我读了一本书,书的名字是《大唐慈恩寺三藏法师传》,是玄奘弟子慧立写的另一个版本的「西游记」。
我们从小看电视剧《西游记》,里面的玄奘法师是唐皇的御弟,唐皇给他赠了白马、袈裟,还有通关文牒,执手相看泪眼,把他送到了城外。
慧立版本的「西游记」,剧情却是这样:玄奘从小出家,因为隋末唐初,家乡战乱,跟同样是僧人的哥哥去了成都。长大后,玄奘就想到处游历、学习,哥哥是反对的,但玄奘不听,自己就到处访学了。后来就到了长安。
几年下来,玄奘说,大唐我也到处去过了,该学的也学过了,该见识的也见识过了,我要去西天学真的佛法。
一开始,有几个人是想一起去的。他们就去请示朝廷,朝廷没同意,其余几个人也就放弃了。只剩下玄奘。这时候再走,其实,就是非法出境了。
玄奘还是走了。被朝廷一直追杀到国境,侥幸逃脱。
后来,他去印度的通关文牒,是西域小国高昌王麴文泰给他备的。这个高昌王,才是真的执手相看泪眼,配了马匹、弟子,把玄奘送到了很远的地方。
当然,玄奘回国,情势就不一样了。
我读到这些,就想,原来,玄奘本人,才是那个不服管的「孙猴子」啊!他曾经也不是一个好孩子。
一个社会的进步,很多时候是这些跳脱主流的孩子推动的。
对不一样的、有「问题」的孩子,容忍度更高一点点,但是,对社会给孩子的伤害,敏感度更高一点点,可能,我们都会更幸福。(内文插图来自学堂师生摄影作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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