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28日,25岁、暂时定居杭州的摄影师周鹏,在他名为“鹿道森”的社交媒体上,发布了一篇长文,宣布将告别这个世界。在这篇长文中,他详尽地讲述了自己短暂一生的种种遭遇:原生家庭的压力,长期被校园霸凌,就业和事业发展的不顺……细腻的文笔,悲催的经历,真挚的情感,打动了许多人。
年轻生命就要消失在自己眼前的危机感,鹿道森一生种种遭遇给人“似曾相识”的熟悉感,推动了这几天全网的一场网络到线下接力赛:
“寻找鹿道森”。
从网络发帖,到当地有关部门“破格”高规格的搜寻,再到许多民间搜索队参与,亿万陌生人都在呼喊他的名字,声援他的不幸经历,希望他能够听到、看到,并奇迹般地回来。“鹿道森”这三个字长时间置顶热搜,在这个长期对立、撕裂的网络空间中,变成难能可贵的集体合作符号,成为年末令人伤感,但同时也倍感暖心的画面之一。
遗憾的是,2月日上午,搜索队在浙江舟山附近海域找到了“鹿道森”周鹏的遗体——他终究还是没有机会回应家人、朋友,亿万陌生网民对他的善意和关怀。不知他如果知道自己的这份遗书发出后,会掀起如此大的回响,有那么多人都希望他活下来并为他留在人间付出艰苦努力之后,是否还会不带留恋地选择纵身一跃?
我知道,有很多人和“鹿道森”有类似的经历,可能也萌生过类似的想法。因此,看完他几千字的长文之后,我写下这些文字,凭吊已经远去的“鹿道森”,也给那些和他有着类似想法的年轻人:
02
“鹿道森”式的常见家庭问题,有没有解决的可能
你对家庭的控诉,我都听到了,我相信这个部分是很多人产生共鸣的主要原因之一。
是的,有很多的中国家庭就是这样的:
望子成龙的父母,对子女寄予很高的期望,期望他们替自己去实现他们未曾实现的梦想,却不曾考虑他们飞得累不累,他们自己想要的是什么。
生长在争吵的家庭环境之中。从他们有记忆开始,父母就忙碌在各种争执中,子女则成为争执的牺牲品,他们搞不清为什么不幸的婚姻可以继续这样持续下去。
控制感很强的母亲以及缺席的父亲,这大概是中国大多数有问题原生家庭的基本模式,这个状态下,令人窒息的母爱,以及求而不得、进而愤怒不已的父爱,成了许多中国子女对家庭的基本情绪图版。
还有就是中国特有的留守儿童问题。
其实也不仅仅是在“鹿道森”这类农村留守儿童。在很多城市,也有这样的留守儿童。父母亲为了打拼自己的事业,把子女送回老家,和老人去住。像这样的情况,有时候还会得到所在公司(单位)的表扬,认为这是一种为公司做出牺牲的奋斗精神体现,屡屡写在宣传文案中。
他们完全忽略了,这实质上是对孩子的一种情感虐待。
在中国,有许许多多的人都处在这种状态之中。因此,看到“鹿道森”所写的东西,会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,并且有很强的代入感。
但是,我也想说:
、恰恰是这一点,反而值得更多有类似经历的人,用更广阔的维度去理解自己的家庭。
这不是你一个人拥有的独特经历,这是一个集体性的经历。这种经历的背后,体现的是强烈的文化、历史、社会等因素的综合结果。
也就是说,这不仅仅是一个家庭的问题,而是在历史长河中共存的问题,不能指望,或者说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的父母亲身上,而忽视了这种“集体潜意识”。
如果认为这是自己才有的经历,就会放大对父母亲的仇恨,并且把他们的力量看得非常强大,没有看到他们本身也具有的历史局限性。
同时,也没有看到一个新的家庭时代正在产生。这一代的年轻人所拥有的知识水平、文化层次,特别对于心理问题认识的层级,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,所以你们才会特别痛苦,并且能够一一把问题指出,而过去世代的人,因为也没有这种见识,只能做到不断复制、低水平重复,并且缺乏反思能力。
未来是寄托在你们这代人身上的,希望你们的反思能够产生变革,去打破这种范式,而且我相信,当90后、00后甚至0后成为这个社会的中坚力量,这一切是会大不一样的。
2、无论家庭目前处在什么状态,都是可以被修复的家庭关系。
得益于现代心理学的发展,有一个重要的分支即家庭治疗,就是专门研究这些有问题的家庭。“鹿道森”所指出的家庭现象,其实都有具体的心理学解释,并且在家庭治疗中有具体的解决方案。
有人说,是不是要一家人一起参加才行,如果家里的老人不支持、不配合,岂不是无效?不然,只要有一个人参与其中,就可能会对家庭产生某种程度上的变化。
也就是说,这种原生家庭的困扰,并非是不可解的。因此,不要认为这些都是“绝症”,这些家庭确实病得很重,但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境地。
3、完成自我分化,也获得集体融合的支持,是中国家庭可行的目标。
值得一提的是,家庭再怎么样的争吵,再怎样冰冷,我们始终能够看到一些积极的方面:
中国家庭对家人的种种要求、不满、指责的内核,有着家人之间很深的羁绊和联接,父母和子女的关系深度绑定、相互索取,所以才会如此被其影响。从关系紧密度来说,这个世界上无出其右。
这当然是浸淫数千年的集体主义文化使然,也会让人产生非常强烈的窒息感,但同时也给我们提供了很强的依恋感,这是西方个人主义社会很难拥有的。
因此,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实现自我分化,也就是与父母和家庭保持适当的距离,但同时,能够继续拥有集体主义文化特有的融合、亲近感,在这两者之间,找到一种平衡。
对“鹿道森”们来说,与其把精力放在表达不满和指责上,不如学习如何在一个家庭中成为更好的自己。其实,对于大多数的中国人来说,这就是毕生的功课。
02
面对歧视性遭遇,与其自我放逐,不如推动改变
我想说的是,你所遭遇的歧视性对待,我也听到了。也看到有很多网友对此也感到深恶痛绝,可能是他们的人生经历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,亦或者单纯对目前社会可能从上到下普遍存在的对少数、弱势群体的霸凌不满。
比如,有些强势部门,竟然把崇尚“阳刚”、抵制“娘炮”这种明显的性别刻板印象和歧视堂而皇之、大言不惭地写入文件,和许多网友一样,我对这种做法无法理解、无法接受。
我知道,形势并不太好,确实容易让人自我放逐,但是,我还想对你说:
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,对于包括“鹿道森”因为中性化而遭遇的校园霸凌等歧视性对待,已经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:
有识之士,已经达成了比较一致的意见:我们并不是要求让某个“弱者”群体变得更强一点,而是希望整个社会能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