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方洛洛
受访者：克莱尔
年龄：25
职业：插画师
采访手记：今天故事的主角是一个90年的妹纸，让我吃惊的是，她理想的婚姻竟然是美剧《纸牌屋》里弗兰克和克莱尔那样如盟友般的利益共同体。这个90年的妹纸也称自己为克莱尔。
图为《纸牌屋》弗兰克和克莱尔剧照
下面是克莱尔的故事：
对我婚恋观影响最大的是我的原生家庭。在我十岁那年，我爸妈离婚了，我爸又娶了一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女人，她是百货公司的售货员，颇有点姿色，但也离过婚，还带个小孩。
我爸妈原本是别人眼中的金童玉女，他们是大学同学，当年写的情书摞起来都快赶上半个书桌高了，直到现在我妈都没舍得扔掉。他们恩爱了二十年，甚至没吵过架，但说离就离了。
我爸离开后，我妈很痛苦，情绪也不稳定。她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。她希望我将来能念名校，但我不是学霸，尤其是数学和物理成绩差得一塌糊涂。每次考试，她压力比我都大，考不好，她比我都难过。
我妈经常因为我的学习问题跟我吵架，气急了，会摔门而出。你能想象吗？一个四十多岁的成年女人，气呼呼地摔门走了，把十几岁的女儿留在家？多幼稚啊，也不知道到底谁是青春期少女了。高中时，我读了住宿学校，真的是松了一口气，不然，我和她都会发疯的。大学时，我又跑到美国加州读书。
去年回国后，我在我爸和后妈家住了一阵子，这是十多年来我第一次跟他们住。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俩真实的生活状态，我觉得还挺和谐的。我爸什么家务活都不用干，不刷碗、不洗衣服，回家就坐着等吃饭，吃完饭就躺着看电视、睡觉。后妈甚至还开车接送他上下班。虽然我妈也是贤妻良母，但不可能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他。
我妈是女强人，在事业上很有强的进取心，我爸能当上了大学教授，跟我妈在他身后拿着小皮鞭子抽不无关系。我爸没什么野心，不求名，不求利，衣食无忧后，他就不想再被抽着打着向前进了。
他们离婚的时候，我妈为了挽救婚姻做了很多的努力，不停地劝我爸，单位同事也在劝，但当时无论怎么劝，他就只有一句话：“我要为自己活一次。”显然，他现在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理想生活。
我是在我妈诅咒“那女的怎么还不去死”的声音中长大的。当年我完全不能理解我爸，觉得他找了别的女人，那就是绝对的错误。可现在长大了，明白事物的复杂性，不是只有对和错两面，人有时候就是做个选择，想要的和不想要的。
我曾对那个女人深恶痛绝，但现在发现也不是这么回事。如果说她真是个傍大款的，就给自己买鞋、买包了，但她是个会过日子的人，自己穿的很普通，最好的衣服是买给我爸的，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也是先给我爸吃，你说我爸的命怎么就那么好呢？
但我无法理解的是，我爸作为一个高级知识分子，竟然一点不在乎精神层面的满足，这常常让我陷入深思。我爸却说：“精神层面的满足不重要，男人永远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。”
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，我虽然期待爱情，却不相信爱会天长地久。我也不信任人，尤其是男人。这么多年来，我没找过固定的男朋友，我很难跟别人建立稳定而长久的关系。
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是在美国的最后一年。那天，我骑自行车摔倒了，右脚脚踝压伤。我打了一圈电话，却无人接听。最后我拨了，警察来救的我。
医院后，我在急诊室等了三个小时。美国急诊室就这样，像我这种脚踝压伤的是小事，放眼望去，全是血肉模糊的病人，也都照样等着呢！可当我孤零零地在病床上等待时，脑子里情不自禁飘起了孤独和忧伤的调子。
我当时有一个交往对象，我们还不是男女朋友，他是个美国人。美国流行的约会文化是这样的，在两个人变成男女朋友之前，要先试验一段时间，看看是否适合。大家都有这种共识，但在中国，这种应该就会被叫做耍流氓了吧？
在我受伤期间，我的这个交往对象借口工作忙，一直没来看我。我们自然是玩完了。那2个多月的时间，我都无法走路，必须靠拄拐。但拄拐太累了，我基本就是爬着走，在我那个小公寓里，我从厨房爬到厕所，又从厕所爬到卧室。
人就是这样，一旦肉体遭到了折磨，精神也容易萎靡不振，我当时就觉得好孤独啊，以前觉得无论遇见什么事，自己都能解决，可真遇上事了，发现一个人总有不灵的时候，很想身边有个能照顾自己的人。
我对婚姻完全没有向往，但我却渴望能有这么一个人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在我身边。可归根到底，人是不值得信任的，所以，我和这个人之间的关系除了爱情之外，更多的应该是共同利益。也就是说，我想找的是一个人生的盟友，我们之间是彼此依存共生的关系，更像是婚姻的合伙人。
结婚前，我们要谈好将来离婚时，财产该如何分割。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。
我经历过分家分财产，我爸妈就是相信他们能白头到老，才什么都没谈。那时，家里所有的财产写的都是我爸的名字，最后离婚时，是平分的财产。按理说，像我爸这种出轨的过错方，理应净身出户。
事到如今，我还涉及着分财产的事，就是将来我爸去世后，财产要留给谁？毕竟那个后妈也有孩子。我妈的想法就是：凭什么分给那女人的孩子啊？又没有血缘关系！但如果我爸愿意，不也没办法吗？
我也会在婚前跟对方约定好，如果他出轨，要么净身出户地离婚，要么瞒我一辈子。虽然后者就像掩耳盗铃，但我能接受男人家里红旗不倒，外面彩旗飘飘。
因为男人在外面肯定会有彩旗的，我不信我喜欢的男人，没有别人喜欢。再说，两个人在一起久了，难免会有间隙啊，就会出现小三。那既然男人都会出轨，离婚还有何意义呢？反正下一个对象还是会出轨啊？
我理想的婚姻是《纸牌屋》里的克莱尔和弗兰克那种。他们是彼此的灵魂伴侣，弗兰克曾把对克莱尔的爱比作一种本能，他说：“我爱克莱尔就像鲨鱼嗜血。”
克莱尔之所以会选择弗兰克也是因为，最懂自己的人莫过于弗兰克。弗兰克曾这样向她求婚：“克莱尔，如果你想要的只是幸福，那就拒绝吧！我不会跟你生一堆孩子，然后数着日子等退休。我保证你免受这些痛苦，也永远不会感到无聊。”
尽管婚后，他们各有情人，但却不会离婚，因为他们是同类，是利益的共同体，更是彼此再好不过的盟友。只有找到我的弗兰克，我才会结婚。
（作者简介：方洛洛，一个讲故事的人，作品散见于媒体。著有短篇小说集《男人算什么东西嘛》、《我是怎么遇见你姐夫的》、《贫穷的救赎》和长篇小说《诚邀你扰》。）
（本文系公众账号“方洛洛（fangluoluostory）”授权发布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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